童子蛋之“非遗”

　　开春了，浙江东阳街头常飘着奇怪的味道。东阳人说，这是童子蛋的味道，也是春天的味道。童子蛋就是用童子尿煮的鸡蛋，一到春天卖童子蛋的小摊遍布东阳大街小巷。1.5元一只的童子蛋茶叶蛋，还经常卖脱销。别小看了这一只童子蛋，它还入选了东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东阳民间艺术领导小组9位成员一致通过童子蛋申请“非遗”，经过半个月的公示，东阳市政府正式下了文件。

　　人们对于“非遗”的理解还是有共识的，某种能成为“非遗”的文化形式至少是有益的、创新（有创造力）的和审美的，体现了一个民族或群体积极、正面、理性、健康和科学的行为或生活方式。童子蛋固然可以看做是一种生活方式或饮食文化，但是，把这样的方式上升到“非遗”的高度，至少让人感到了一种遗憾：世无“非遗”，遂使童子蛋成为“非遗”。

　　把童子蛋的味道说成春天的味道恐怕有些牵强附会，因为万物复苏的春天是清新、清香、自然和生机勃勃的。但是，由于尿中的氨，空气中弥漫着尿味是不可能成为春天的气味的。再从有益的角度看，童子蛋是否有利于人的健康也是值得怀疑的。鸡蛋倒是有营养的，但是，用尿液来浸泡、煮透（鸡蛋用不同的火在尿液里整整煮上一天一夜）却很可能让鸡蛋的营养大打折扣。

　　尽管是童子尿，但尿液的成分与的尿液大同小异。尿液的成分95%是水，其余是经过肾脏的肾小球滤过作用和肾小管的重吸收作用后的剩余成分，主要是人体的最终代谢产物和有毒有害物质，如尿酸、尿素、肌酐、酮体、胆色素等。这些本已排出体外的代谢废物通过童子蛋再被吃进肚子里，对健康是有害还是有益，答案谁都清楚，当然更不用说进食时的尿味对人味感和食欲的影响了，而且这样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对所有人的健康都有影响。

　　当然，尿液中也有很多无机物和有机物。无机物有钠、钾、氯、硫酸盐、磷酸盐、铵盐、钙离子等；有机物主要有尿素、尿激酶、表皮生长因子、生长激素、促红细胞生长素、促性腺激素、血管舒张素等。在这些物质中，有些是对人体有益的或人体所需要的，如钠、钾、氯、钙离子和尿激酶、表皮生长因子、促红细胞生长素等。

　　但是，在剂量和浓度面前，尿中的这些有益成分对人体的有益性已微乎其微，因为，在经过肾脏过滤和重吸收后，上述成分只是漏掉的极小部分，几近于零。反而是那些没有被机体重吸收的有害物质浓度最高，如尿酸、尿素、肌酐、酮体等。这既是肾脏保护机体的一种重大作用，也是进化赋予人和生物的一种理性机制。然而，现在把这种有害物多于有益物的东西拿来烹调食物吃下去，并把这样的饮食方式当做“非遗”，这样的“非遗”实在是宁可无，也不可有。

　　当然，也有解释说，童子蛋的根据是尿形成的浓缩成分——人中白，在中医是一味药，可以滋阴降火、止血治淤。然而，人中白是一种结晶，是小便沉淀物在一段时间后形成的。用童子尿煮鸡蛋会不会形中白或一只甚而几只童子蛋有无人中白这样的结晶是很值得怀疑的。即使能形中白，后者的药效也需要现代循证医学的检验，包括药物成分、药理学、药代动力学、临床病例和临床统计的检验。迄今，对人中白进行现代实验科学验证的结果还很少，因此人中白的疗效还需要更多的现代实验科学的证据来证明。

　　在尚无确切科学根据的情况下，给童子蛋披上一件“非遗”的马甲，会不会忽悠更多的人呢？这才是需要慎重考虑的问题。